《書譜》發表熊秉明先生的《中國書法理論體系》一文,固然值得欣喜,證明書法家已自覺到「體系」的需要,事實上,只限於書法,依然局面太小。
倘如氣魄更大一點,還應該建立中國的「美學體系」。
有一次,筆者跟司馬長風兄在北角喝咖啡,爭論及他所極力推崇的「美文」。兩個人都主觀,意見相持不下,但最後他卻不得不同意我的結論──「這完全是美學觀點不同的問題。」
再平心靜氣說一句,如果讀者因司馬的提倡,便極意去描寫「那一片秋葉啊」之類的境界,當然有所缺失;而我那種極力排斥形容詞的見解,亦不見得全面。因此,這實在可以歸結到「體系」的問題上面去。
因為這次的爭論,司馬跟筆者都覺得,整理我國古代的美學理論,加以系統化,正是目前文化界迫切的任務。然而這項工程浩大,只宜有納稅人定期供養的人去做,因此我們二人,便只好期之於「廊廟之器」。
提到這段舊事,除了對司馬長風兄懷念之外,實際上亦感到,倘如不建立起美學系統,那些有如山積的文學藝術理論,始終會有變成廢紙的危險。
為甚麼這樣說呢?
且看目前的一些論著,摭拾古人的一言半語,完全無系統可尋。說得通俗一點,撿起蘿蔔就是菜,這種態度,在著者來說雖足以揚名立萬,但恐怕亦因此貽誤不少青年。
責難青年人到外國「移植」,立論固然堂堂正正,但假如反躬自問,自己在指導青年「承繼遺產」方面,究竟做過多少工夫,相信食稅之流,應該感到面紅。
因此,熊先生對書法理論系統的建立,希望只是整個美學系統建立的前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