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,香港學畫的年青人很多,這自然是社會繁榮的現象。蓋繪畫無益於生計,硯田的耕耘永遠不及電腦,若非豐衣足食,誰人肯花這些閒至無可再閒的閒錢?正因社會的財力已不只令人豐衣足食,還可以令人消遣,所以一向功利主義的香港人,也傾向於非功利的繪畫了。
不過,香港人亦到底是功利主義者。因而學畫的人,便很急於「成畫」。隨一個老師學一年半載,便要求「畫得幾筆」,即使不開畫展,在親朋戚友之間展示一番,心理上便才有安慰。事實上香港很多國畫老師,亦有速成的教學法。一年半載,追隨他的弟子亦真可以有幾張畫拿出來給人看。但從除悲鴻的教訓,筆者卻可以預言,愈速成,香港愈沒可能出現真正的藝術家。
徐悲鴻當年的處境,值得同情。他因為喜歡寫畫而弄到幾乎斷炊的地步,後來還是高奇峰加以援手,他才能不致放棄繪事。正因環境迫人,他才根本沒有可能再花時間去練習書法,由是便造成終生的缺憾,寫出來的線條缺乏骨格。
現在香港習畫的年青人,雖未必生活優遊,但學習點書法的條件想還是有的。倘若只是一味寫花卉山水,而不去寫字、畫素描,可以肯定,十年之後他們還是無法對景寫生,提煉出一張自己創作出來的畫。
談到徐悲鴻,並非是對他不敬,只是想到,徐氏的素描基礎這樣好,創作時尚且有所缺欠,是則如今在學畫的年青人,肯定已不會像徐悲鴻那樣去搞素描了,如果連書法都不重視,只為畫而畫,他們的成就也便可以預卜了。
無論怎樣說,篆隸行草總是國畫的基礎,因為線條不佳,根本就無法談到「氣韻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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