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鳳子有一首論畫詩──
「獻之初傳一筆書,探微續傳一筆畫,書畫同分疏密體,同從疏密求變化。疏患易散密易促,難布置哉此空罅。願教記取二字訣,『讓就』長如相迎迓。」
這裏所說的「一筆書」和「一筆畫」,是「一氣呵成」之謂,而不是說一筆連綿不斷寫成一幅字或者一幅畫。
然而這首詩所討論的,卻又不是「一氣呵成」的問題,而是將「一氣呵成」的畫分為「疏體」與「密體」,並從而討論此二體容易犯的毛病──疏易散、密易促,然後提出避免這兩種毛病的竅訣。
本來,畫的疏與密跟「一氣呵成」無關,但「一氣呵成」而作畫,便會涉及「意到筆不到」或者「意到筆到」的問題,同時亦涉及運筆時意之所及,落在畫面上的線條有疏有密的問題,至於散與促,則是線條布置時的不良效果,亦即作畫者用意的錯誤。
呂鳳子在這裏提出避免錯誤的要訣,為「讓就」二字。其實亦即郭若虛所說的「筆有朝揖,連綿相屬」。「朝」就是「就」,「揖」就是「讓」。
目前國畫家中,論「筆有朝揖」恐怕無人能超越過張大千。他的精心之作,第一筆與第二筆距離較遠者,並無第二筆避開第一筆的感覺,而只覺得二者仍然連屬,這即是線與線間的揖讓。亦有兩筆相並在一起,可是兩筆依然是兩筆,這即是線與線的相朝相就。瞭解到這道理,便知道不但疏體的線有距離,便是密體的線亦應該一樣有距離。內地一些新人的畫作,誤解了李可染的畫體,便常常忽視了密體中線距的存在,結果密而不厚,濃而不重,臨臨張大千的畫,或可醫治其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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